价值的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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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号灰度GBTC单日最大一笔解锁结束了。早在7号文章《灰度GBTC解锁会冲击市场吗？》我们已经讨论过，中性套利策略之下，无论是对GBTC市场还是对BTC现货都不会造成更多正面或负面的影响。看灰度的BTC锁仓量（65万枚）、GBTC溢价率（-12.32%）都没有什么太大变化，维持着三个月以来的水平。事实上，自从2月下旬BTC突破5万刀，灰度的持仓就没有再进一步增长了。而溢价率则早在2020年底就已经见顶走低了，最高时一度达到40%，彼时BTC价格刚刚突破2万3。

17号关于Axie Infinity的文章《精灵无限的增长飞轮和死亡螺旋》发出后，有人议论道，一切皆庞氏。我觉得，这是一种狭隘的观点。

的确，如果仅仅从金融循环上去看，精灵无限是新玩家给老玩家接盘，比特币是后进场者给早期进场者接盘，乃至于房子、股票、工厂，哪一个不是一方解套、一方接盘呢？钱的流转并不会生出钱，只会从一个人的手里到达另一个人的手里而已。

甚至于马克思所谓的资本增殖，比如产业资本家用钱投资购买机器资本和人力资本，然后用后两者进行工业生产，制造出商品销售出去，获得更多的钱，这一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从宏观总体上看，也不过是资本家的幻觉。

如果全社会的货币总量是恒定的，比如像2140年之后停止增发的比特币，那么一个资本家获取的利润，也就是回收的钱超出起初投资的部分，必然来自于别人，也就是说，有人赚钱，就意味着有人赔出去同样的钱。赚钱的人赚的是睡的钱呢？是其他亏损的资本家，以及消费花钱的打工人，或者换个好听的名字叫消费者。

消费者和打工人是一个人的两重身份。作为打工人从资本家手里领取工资，作为消费者花出去。消费者花出去的，就是资本家赚的。而打工人赚的工资，就是资本家花掉的成本。如果资本家整体要赚钱，也就是钱变多，那么打工人整体就必须要亏钱，也就是钱变少。因为社会货币总量恒定嘛，不过是在两个阶级之间分配而已。

于是可以必然推导出，打工人整体手中的钱便会越来越少，于是越来越贫穷。

但是问题在于，打工人也是消费者，如果他们都变穷了，那么生产出来的商品就会滞销了。于是商品就要降价，这是由供需关系决定的。商品降价了，市场上那些生产效率相对较差的资本家就要被淘汰了，因为他们的生产成本更高。资本家也内卷了。

为了解救资本家的内卷，我们便有了法币，以及信用扩张主义。理念其实很简单，就是印钱。黄金是没法凭空印出来的。能够凭空印出来的只有法币。

中国人很早就发明了纸币，但是一直出于朴素的观念力图摒弃它。这是哈耶克观察到的。因为中国人骨子里的朴素价值观认为，只有金银这样的实物货币，无人可以伪造的真金白银，才是真正的货币。

现代法币体系击碎了保守的旧观念。不断增发的货币，让每个人看起来都有利可图，一些本应被淘汰的落后产能也得以苟延残喘。当有价值的工作越来越少时，我们发现需要发明一些无聊的工作，只是为了把货币发到打工人的手里，好把他变成一个消费者。

最终，我们发现干脆实施UBI（Universal Basic Income）全民基本收入吧，直接按人头发钱。打工人的身份被剥夺，消费者的身份被保留。至高无上的消费主义！

不管怎么说，按人头发钱，从表面看上去都要比封建社会按人头抽税要文明的多、进步的多、先进的多。

这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浪潮，这个时代的大势，这个时代的意识形态。

但是你仍有所失。你得到的是钱，失去的是创造价值的尊严和成就感。

价值不是使用价值。使用价值是物对人的用处，决定于人。一个物品，对你有用，对我可能就没有用。价值是一种人和人的关系，却决定于物。我制作的东西，你觉得好，愿意和我交换（有货币后就是购买），那就意味着我做的东西有价值。

价值的社会属性，是奥地利的主观价值论和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都认可的。奥地利学派认为，一个东西的价值，取决于当时交换双方对它的主观评价。马克思认为，劳动生产的东西，首先得有人愿意要，那才能够有价值；无人接受的劳动是无效劳动，不创造价值。

如果我付出了劳动，你也愿意买单，但是我们却都明白，这两者毫无关联。你的买单只是一种慈善行为，和我付出何种劳动、交付何种成果毫无关系。甚至UBI，我无需交付任何劳动成果，就可以领到钱。这会导致心灵的空虚，和人生意义的丧失。这样活着的一生，和一条狗有何区别呢？甚至于还不如狗，毕竟狗还可以看家护院。也许，是和一条野狗差不多吧。

所以价值，从来都是全体社会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的显现。价值表现为金钱，实在是价值的庸俗化。不管主观价值论如何强调付费就等于有价值，人心却仍然如明镜儿一般，知道即便是大赚特赚之人之事，也可以是毫无价值创造，甚至是有损于这个社会。

我们说，比特币的矿工为他人提供记账服务，有价值。我们说，精灵无限的游戏者为自己游戏、赚钱，没有价值。

货币循环，不过是推动人去做一些事，再通过这些事，创造价值出来。

是否有价值创造，就是庞氏循环和价值循环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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