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特币实验的终结”

在3月13号刘教链公众号《“不要购买比特币”》一文介绍了经济学家Niels van der Linden在2011年时公开发表的反对比特币的观点，引起了很多朋友的兴趣。后来在3月17号文章《美联储加息落地，比特币先跌后涨》中提到Mike Hearn在2016年对大饼发展的几个忧虑，其中有一个就是比特币算力集中于中国。

今天，我们就仔细看看当年Mike Hearn是在什么情形下提出这些顾虑，并对比特币的前途判了死刑的。Mike Hearn这篇公开发表的文章是在2016年1月14日（北京时间的15日），标题就叫做《比特币实验的终结》（The resolution of the Bitcoin experiment）[1]。

在Mike Hearn用一篇文章给比特币判死刑的时候，大饼的价格大概是429刀。今天，大饼的价格则在41000刀上方附近。

先简单交代一下，Mike Hearn最早是谷歌的工程师，曾在比特币早期就和中本聪有过比较密切的通信。甚至在中本聪消失的时候，中本聪先是在论坛上发了最后一篇帖子，而后给Mike Hearn发了一封私人邮件。连Gavin Andresson的邮件都没有回复的中本聪，已知的最后一次通信就是和Mike Hearn的。这些历史，在我的《比特币史话》一书中都有所记述。

后来，Mike Hearn就辞去了谷歌八年的工作，开始全职投身于比特币的开发之中。但是，到了2016年他写这篇文章的时候，他已经和其他主要开发者闹得水火不容，以至于最终他决定——正如其文章中所写的——“不再参与比特币的开发，并且卖掉手头全部的比特币”。

为什么？为什么Mike Hearn要这样做？因为他在心里已经给比特币判了死刑。

他说：比特币已经失败，因为社区失败了。

他又说：想象一下，如果你从未听说过比特币，你会考虑使用这样一个支付网络吗：

不能移动你现有的钱
有着失控的、不可预测的、高昂且迅速增加的手续费用
允许买家在商店逛完之后，简单地按一个按钮就可以把付款退回来【刘教链注：此处他吐槽的应该是当时比特币新增的RBF功能】
忍受着大量积压未处理的、碎片化的支付交易【刘教链注：指当年比特币扩容前的交易拥堵问题】
……被中国所控制【刘教链注：指当年全球算力大部分集中在中国的问题】
……构建它的公司和人们正在“内战”？【刘教链注：指2015-2017年旷日持久的扩容之争】

Mike Hearn自言自语道：我猜答案是否定的。

后文他主要讲了，比特币当年所面临的容量问题，以及他是如何参与提出Bitcoin XT（BIP 101）的“民主”解决方案——即让矿工投票是否要扩大区块的容量限制。

其实Mike Hearn在这里有一个逻辑上的自相矛盾：他一方面抱怨比特币算力被中国矿工“垄断”，另一方面却又提出要矿工投票来进行决策。

我们知道，在比特币早期设计中，中本聪悄无声息地给比特币区块链的每个区块设定了1兆字节的尺寸限制，这就导致比特币的吞吐量有了一个天然的限制。根据每笔比特币交易的尺寸可以推算出，大概是每秒钟7笔交易。每秒钟交易笔数，就是后来被无数人拿来投机和炒作的TPS（Transaction Per Second）。

具体的技术细节我就不在此详述了。总之，这个吞吐量问题极大地困扰了当时整个比特币社区，并造成了严重的撕裂。

Mike Hearn批评bitcoin.org的维护者把Coinbase的钱包从网站移除，仅仅因为Coinbase CEO公开支持Bitcoin XT（事实上，Coinbase钱包也增加了对Bitcoin XT的支持）。他说，这是一种言论审查。

被批评的开发者theymos在reddit回帖[2]说：

比特币不是民主政治（Bitcoin is not a democracy）。不是矿工民主，也不是用户民主。切换到XT并不是对BIP 101的投票——它放弃了比特币，转而使用单独的网络/货币。你有这样做的自由是件好事。

theymos紧接着说了这样一句名言：

比特币的一大优点是它缺乏民主（One of the great things about Bitcoin is its lack of democracy）：即使99%的人使用比特币，你也可以自由地以单独的货币实施BIP 101，而比特币用户无法民主地强迫你使用真正的比特币网络/货币。但我没有义务允许比特币的这些独立分支存在于r/Bitcoin上，我也不会这样做。

“比特币的一大优点是它缺乏民主”，这句话被Mike Hearn拿出来大加吐槽。

但是从政治哲学的角度来看，theymos无疑是正确的。比特币不存在多数人暴政——即民主（democracy），因为它的设计中不包含任何强迫。

多数人不能强迫少数人，少数人也不能强迫多数人。

Mike Hearn愿意搞自己的，他有完全的自由搞一个分叉币。但是他无权推广和要求比特币要按照他的意愿去发展。

这就是theymos开篇说的：你可以将BIP 101作为一个想法进行宣传。你不能在r/Bitcoin上推广BIP 101的实际使用。（只有）当这个想法达成共识时，就可以（才可以）推出。

比特币靠的是共识（consensus），而不是民主（democracy），更不是实力（power）。

后来，吴忌寒从实力的地位出发，号召大量中国矿工携算力以搞颠覆，不成，遂怒而硬分叉出BCH（Bitcoin Cash）。数年后，BCH已然没落。

再后来，BM鼓吹百万TPS，在一群大V的簇拥之下，推出了EOS，狠狠的割了一把韭菜。数年后，EOS日渐平庸。

时移势易，谁又能想到，今天比特币的算力已经实现了完全的去中国化，segwit等技术的采用已经在不扩大物理尺寸的前提下完成了有效的扩容，比特币的价格又上升了百倍，提出硬分叉或替代解决方案的挑战者们在时间的考验面前纷纷败下阵来。

也许直到今天，他们当中的很多人，依然不明白，什么是共识。

也许直到今天，很多人的观念里，仍然认为多数人优势或者少数利益集团的力量是强迫所有人达成共识的最重要、最有效的手段。

秉持这种观念的人，也许永远不能明白比特币的设计哲学和真正价值。

中本聪说，比特币是一门关于货币的实验。这个实验如Mike Hearn所说的那样“终结”了吗？不，远远没有。它正意气风发，展翅高飞。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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