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打击高价菜吗？

最近个别大城市因为疫情封控和后勤准备不足等问题，导致又出现了两年前疫情刚爆发时时有出现的物资供应不足和高物价现象。这又引起了经济学爱好者们在自媒体和社交媒体上激烈争论究竟是不是应该打击高物价和实施物价管制的问题。

自由市场派自然认为，任何试图对物价实施人为管制的努力都是不道德的，是违背经济学规律的，最终也会是徒劳无功的。这其中，尤以奥地利经济学爱好者为甚。

两年前，当全国各地时有曝出执法部门抓捕高价口罩零售者的新闻时，我也在朋友圈讨论过这个问题。

当时，我是站在反对严厉价格管制的立场上参与辩论的。我深知经济学的基本逻辑，比如价格是最有效的信号机制，涨价是短缺的信号，价格管制只能消灭信号，却不能消灭短缺，等等，等等。

但是，现在我却倾向于认为不管前提条件，一律照搬自由市场条件下的金科玉律，是一种刻板的本本主义，不顾环境变化只知死守理论，是思想僵化的表现。

就像肌肉酸痛要热敷，但急性损伤就要冷敷，情况不同，处理方法可能就截然不同甚至完全相反。

价格是一种信号，是资源配置的方法，是一种有效率的指挥棒，但它不会是唯一的指挥棒，也不是在任何环境下都绝对最优的方法。

我们可以立刻举出一些例子来。比如当代资本主义生产的主体，公司制企业的内部，就几乎完全不采用价格信号作为指挥棒，而是采用沿袭自军队的自上而下的命令式的指挥方式。

经济学家科斯对此给出的解释是，市场运行也是有成本的，这就是交易成本。由于交易成本的存在，市场并不是在任何时候都是最佳的解决方案。如果不采用自由市场自由交易的方法，而代之以命令指挥上传下达的方法，能够减小成本、有利可图，人们就会这样去做。企业就是这样形成的。

自由市场并不是天然存在的。它是人类发明出来的。而且它的存在是有前提条件的。

当自由市场稳定运行的环境遭到不可抗力——比如战争——的破坏，就不能放任自由市场去配置资源，因为这个时候市场可能已经不自由甚至不存在了，机能不全了，无法胜任配置资源的任务了。

如果完全放任自流，那么首先迎来的，不会是短缺的解决，而是拳头硬的人抢占到更多资源，权力大的人抢占到更多资源，金钱多的人抢占到更多资源。

金钱并不比权力更道德，也不比拳头更道德。

用金钱强迫一个人自愿配合，和用拳头强迫一个人自愿配合，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是，前者的交易成本更低。

这个人，不过是从某个人的奴隶，变成了金钱的奴隶。

当短缺不会被解决时，各种资源分配方法都无法彻底解决问题，区别只是分配的结果不同而已。

比如价高者得，那么就是有钱人家大鱼大肉，无钱人家吃不上菜，有钱人家囤上一屋子口罩，无钱人家一个口罩用七天。

此时就会出现过度囤积，然后进一步就是囤积居奇，哄抬物价，转手盈利。

只要不觉得别人都是毫无商业头脑的二傻子，就一定能想到肯定会有精明大胆的人会这么去干。有钱不赚，那是笨蛋。

非常时期非常举措，但是需要至少三管齐下：打击囤积居奇只是治标；重点是要推出有效的替代分配方案，哪怕是平均分配呢；而最重要的治本之策还是在于尽快集中力量解决短缺问题。根本问题解决好了，一切都会好转。

之所以像蔬菜、口罩这些物资怕囤积居奇，根本原因还是在于它们是有实用价值的商品。一旦价格上涨进入了反身性的正反馈循环，它们就会被附加金融属性，从而成为炒作牟利的标的物，从而损害到依赖其正外部性的真正消费者。

比如有10个口罩，10个人，平均分配，每人一个，虽有不足，依然可以凑活着用。价高者得，可能就是幂律分布，第一个人买走一半，第二个人买走3个，第三个人买走1个，第四个人买走最后一个，剩下六个人没有口罩，坐以待毙。

更何况第一个人还可能把超买的多余口罩加价卖给剩下的六个人。要命的是人们永远无法分辨第一个人的超买和加价是无意为之还是有意为之，从而陷入无休止的道德争论。

如果一个东西，只有价格而没有任何消费价值，那么这个东西就不用怕任何的囤积居奇、哄抬价格、投机炒作。比特币就是这样一种东西。

从这一点上来说，比特币是善良的。它不能吃，也不能喝，也不能住。它的价格再高，就算是被炒到天上去，也不会影响衣食住行的日常生活。

所以也就没有特别的必要去打击对比特币的投机，只要人们别把吃饭的钱都换成了不能吃喝的比特币，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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