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妈的“秘密”

要搞懂投资，须搞懂经济。要搞懂经济，须搞懂货币。要搞懂货币，须搞懂央行。要搞懂央行，须搞懂央行的资产负债表。

无论是谈论人民币的国际化，还是谈论中国GDP增速，抑或是谈论地方债问题，或者是要展望一下大A，或者中美博弈，或者对黄金乃至BTC的影响，都脱不开先要搞明白央妈的资产负债表，看一看这里面藏着多少央妈的“秘密”。

打开中国人民银行的官网，找到首页 > 调查统计司 > 统计数据 > 2023年统计数据 > 货币统计概览 > 货币当局资产负债表（Balance Sheet of Monetary Authority），就能看到精准到月份的资产负债表数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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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看着眼晕，我把这个表格转画成教链独创的几何画法：横线下面是资产项，横线上面是负债项。这么画的意思表达了“这么多的资产支撑了这么多的负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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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会计的朋友都知道：资产 = 负债 + 所有者权益。央妈是非盈利的公共部门，所以她的所有者权益是0。因此，对她的资产负债表而言，总资产 = 总负债。我们把这个资产规模也就是负债规模称为央妈的资产负债表规模。

所谓扩表，就是扩大这个规模。所谓缩表，就是缩小这个规模。

从公开披露的数据可知，央妈截至2023年9月份的资产负债表规模是42.7万亿RMB。

其中，横线上方的负债项主要就是我们的货币RMB了。我们手里的RMB是我们的资产，但央妈手里的RMB就是央妈的负债。

我们可以看到，其中M0也就是央妈直接发行的货币也就11.44万亿，占比大概1/4。更大头的是占比高达2/3的机构和政府存款 —— 这一部分有75%是商业银行缴存到央行的准备金，在央妈的表里叫做“金融性公司存款”。准备金率又是另外一个比价复杂的话题。各种金融机构的规定不一样，比如大型银行10.5%，中小银行15%，诸如此类，不详细展开。有10%是大家常用的互联网支付平台，它们往往都是要求100%全额准备的，也就是要把钱全都上交给央妈管理，这项负债叫做“非金融机构存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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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债端是比较简单的。复杂的是资产端。与美联储90%以上的资产都是美债和房地产抵押债券MBS不同，央妈的资产端有一半是外汇、黄金这些东西，有1/3是对内、对商业银行的债权，主要是逆回购、MLF等货币工具。

为什么央妈不能像美联储那样直接把政府债务作为资产放到表里，以此支撑增发人民币呢？答案是因为《中国人民银行法》规定“中国人民银行不得对政府透支，不得直接认购、包销国债和其他政府债权”。

美国法律起初也是不允许美联储直接下场买美债的。后来就破戒了。再后来，次贷危机，房地产要崩盘，为了救市就不仅破戒而且开荤，把MBS也一起买起来了。法律是统治阶级意志的体现，这句话中学课本里就讲过。为了给美联储的违法行为找个理由，学术界就发明了一个新的货币理论称之为MMT（现代货币理论）。

央妈近半的“家当”就是外汇、黄金这些“硬通货”。它们也被称为官方储备资产（Official reserve assets）。在国家外汇管理局官网，从主页 > 统计数据 > 统计数据列表 > 外汇储备，就能查找到历年具体到月份的储备资产的详细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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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表格的数据和央妈网站上挂的数据是一模一样的。注意，储备资产数据的单位变成了美元（USD）和特别提款权（SDR），而不是RMB。我们可以简单心算一下，3.3万亿美元的资产，乘以汇率7，大概就是折合约23万亿RMB，和央妈表里的“国外资产”23万亿差不多可以对起来。

从央妈资产负债表中披露的分项数据可以算出来，储备资产里的绝对大头还是外汇，占比达到了94.2%。而央妈囤囤囤囤囤的黄金，截至2023年9月也才搞到手7000多万盎司，在储备资产里占比也才4%。看起来是还得继续努力囤呀。

如果我们继续追问，占比94.2%的外汇里，究竟是些什么？这就进入到迷雾之中了。这部分的详细情况，是没有官方披露的。其复杂程度，也是超乎常人的想象。根据一些国际机构的推测，其中7成是美元资产，也就是美元和美债，相当于是对美联储和财政部的债权，2成是欧元及英镑资产，1成是日元资产。3.1万亿刀外汇储备，按70%估算也就是2.2万亿刀是美元资产，而公开新闻报道我国持有美债大约是8000亿刀，那么减一下就算出来美元大概是1.4万亿刀。而从美联储的资产负债表上可知，美联储发行的现钞总共也就2.3万亿刀而已（参考刘教链10.4文章《美联储世纪大裁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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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这些国家的法币也是债务货币，也就是说，持有货币相当于间接持有其债务。另外，央行的表里还有直接的美债，这部分就是直接持有其债务。所以，我们可以把这部分理解成央妈对美国、英国、日本以及欧盟的债权。

央妈除了这一半的资产是对外债权，另外有1/3则是对内债权，也就是对国内商业银行们的债权。这部分主要是央妈通过什么逆回购、MLF等货币工具直接对商业银行们提供流动性支持，也就是“奶”这些金融机构。这部分对商业银行债权对规模大概是不到16万亿RM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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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没有篇幅来展开讨论商业银行的资产负债表情况，因此这里就只是画了一个示意图。

我们人民币的创造机制主要是通过商业银行通过信贷工具来创造，大多是M2货币也就是广义货币。

根据央妈公布的数据，9月末我国广义货币M2余额为289.67万亿RMB。可以看到，这个规模可比央妈的资产负债表规模42.7万亿大多了。前者大概是后者的6.5倍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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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商业银行为了创造这些货币，所依据的资产主要就是企业贷款、住房贷款以及地方债。

据高盛前段时间的一个报告（参考刘教链7.14文章《高盛调降国内银行评级的背后》），在其调研的几家大银行里，高盛估计地方债占到这些银行总资产的60%多，规模约34万亿RMB。据此可以反算出纳入研究的几家大行的总资产规模大约是 34 / 0.61 = 55.7万亿RM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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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这些资产负债的详细情况以及其和货币数量的关系逻辑，那是另外一个很庞大的话题了。

现在我们对央妈有了一定的了解了。知己知彼，又精进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