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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君马者道旁儿

(图片来源于网络)

请问诸君,什么是法治?法治之精神,我认为,归根结底最重要的就是这么一句:公权力,法无授权不可为;私权利,法无禁止则可为。也就是说,国家机构动用公权力做任何事情,都必须有正式的法律条文授权才可以干;老百姓个人做任何事情,只要没有正式的法律条文禁止就都是可以干的。违反前一句,就会蜕变为“家天下”的封建皇权统治,生杀予夺,皇上就是法,无需共和;违反后一句,就会演变为《1984》里描述的法西斯极权统治,人民不仅要被捆缚住手脚,甚至要被禁锢住思想。

为什么国人爱投机?总是目光短浅,想赚快钱?我们动用公权力对投机进行打击,但是常常打掉了长期投资的精神,投机却野火不尽,根子上,有三点原因:第一,打击手段违背了上述法治精神,以至于契约精神不能得到尊重、依法签订的合同很难得到遵守,如此一来,谁能有心情长远布局、长期投资呢?第二,对于全新的新生事物,怎么干就是投资,怎么干就叫投机,谁有资格来评价、定义?难道不是市场竞争、优胜劣汰,让实践来作为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吗?不尊重市场,不尊重经济的基本规律,动辄希望以干预主义的手段扭曲市场,使之符合一己之想象,这恰恰是一种主观主义,是违背马克思唯物主义的。当一个市场被扭曲而紊乱时,便阻碍了人们长期投入,而警示人们要投机取巧、快进快出,以免被市场的紊流卷入漩涡。第三,上古大禹时人们就知道,以堵治水,水堵塞成势,破堤四溢,反而把好水变成了坏水,正常好好沿河道流淌的水变成了淹没四方的水灾,因此,治水需要疏通和引导,而不是一味的围堵。以有限之河堤,堵无限之水流,终归是堵不住的。反而因为围追堵截,造成水位更加升高,一旦外流,必定奔流而下、势如破竹。水无善恶,只是治水的方法有高下,从而导致了好的或者坏的结果罢了。

在所有的金融活动中,对实体经济破坏最大的,对普通人的奋斗精神和生育意愿打击最大的,莫过于货币超发,也就是俗称的货币“放水”。自1971年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全世界的主权货币全面脱钩金本位,彻底法币化之后,滔天洪水就成为了过去几十年的历史事实。但凡是一个还有一点儿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素质的人,都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即主权货币法偿化之后,法币蜕变成了靠国家机器的暴力背书的一种信用。这种信用,是发钞者与人民之间的契约。而在过去几十年中,一方在持续地违约,持续地超发货币,贬值后者口袋里的辛苦积攒的一点财富,而把他们压在财富贫困线上不得翻身。这一历史事实,不容任何人抵赖。

这种持续的信用违约,才是对实体经济和人们的生产生活造成最大破坏和摧残的、“危害极大的非生产性活动”,“令人作呕且违背了人类文明”。哈耶克在他出版于1976年的书《货币的非国家化》里写到,“货币量的增加最初之所以会具有普遍的刺激作用,只能归因于下面的事实:人们会突然发现,价格、因而利润都高于预期。每项投资冒险都成功了,甚至包括某些本应失败的项目”,“为了维持温和的通货膨胀所创造出来的经济活跃程度,货币当局不得不加速通货膨胀率,并且不得不一次比一次的增加幅度更大,以使通货膨胀率能够压过人们的预期。”

凯恩斯主义的理论是,因为市场失灵了,所以必须政府干预,干预的最后一招就是印钱放水。但是真相却是,市场失灵只是结果,是现象。市场失灵的原因是价格失灵,误导了市场中的参与者。价格又为何会失灵?原因恰恰是政府干预和法币通胀。凯恩斯主义不过是倒因为果。因为信用违约,因为超发放水,因为价格扭曲,严重干扰和误导了企业和个人对市场真实供需情况的判断,大量生产没有市场需求的产品,造成了产能过剩和大量浪费。而讽刺的是,与此同时,在另外一些产品上,却因为无人生产而造成了短缺,人们的生活陷入困境。这样的情景,在人类的历史上一再上演。曾经在前苏联,貂皮在仓库里堆积如山卖不出去,人们却忍饥挨饿凭票限量吃饭,就是这一幕的悲惨侧写。

货币放水,超发的货币沿着什么路径扩散和分配出去?它必定是沿着权力的路径去分配。傻子都知道,谁先拿到超发的钱,谁就能最大得利,花的最爽。马克思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超发货币从中心向外周沿权力路径扩散的分配过程,就是权力集中的过程。中心化的货币超发决定了必然出现的上层建筑,对权力的投机,对权力的渴望,对权力的贪婪攫取,肮脏的钱权交易。谁是这一经济基础的最有力的捍卫者?当然就是那些离这一权力中心最近的、这一权力路径上的既得利益者们。

以上的超发活动,从所需要的配套设施,到超发所带来的生产浪费,造成了巨大的碳排放,对环境造成了不可忽视的影响,而这一影响,与其经济贡献却是极其不相称的。在2017年5月,英国环境变化经济和政策中心(CCCEP)发表了一篇题目为《The climate impact of quantitative easing(量化宽松的环境影响)》的论文。论文指出,对欧洲央行(ECB)的统计,62.1%的货币超发相关生产部门要对58.5%的碳排放负责,但是却仅贡献了18%的经济增量;对英格兰银行而言,相关生产部门要对52%的碳排放负责,但是却只贡献了11.8%的经济增量。

从论文一隅管中窥豹,我们可以看出,即使是在政府透明度甚高、腐败甚少的发达地区如欧洲和英国,超发的货币因其人为分配的原因而更容易落入到高碳排放、低增长的产业当中去。这些产业,深耕政治,与有关权力部门盘根错节,拥有更强的政治影响力,因而更容易抢到白白印刷的钞票的优先分配权。但也因为他们有着更强的政治影响力,也就更容易通过游说立法为自己创造碳排放的特权。最后,因为一切都是靠权力得来,而不是靠市场竞争得来,于是他们便会选择躺着赚钱,不思进取,这一点,从他们和碳排放极不相称的经济增量贡献数据就能够看的出来。

因此,显而易见,只要货币发行被人为掌控,此掌控者必有立场,所有人都会通过试图亲近其立场而获得特权,而无论是从历史唯物主义的视角,还是从科学精神的实事求是的视角,研究数据都表明,这种特权已经发生。中心化超发货币,必定导致超发货币更优先分配被逃避市场竞争的、低效率的、不思进取的、社会经济效益差的特权部门、特权企业所获得,从而从整体上损害了国民经济的健康,损害了国家财富的增长,损害了一国人民的生活水平,让底层人民面临绝望的生活而被迫选择躺平,从而最终,中止生育,停止延续整个民族。因此,到底是什么“违背了人类文明”,但凡是有一丝良心尚存的人,都不难通过独立思考得出自己的结论。

我们人类发展到今天,正处于从原子文明向数字文明跃迁的关键转折点。一个纯粹数字世界的,不被任何一个利益方面单方面掌控的,纯粹是基于全体共和的,共同认可的,无人可以单方面改变的,严格按照数学公式规定进行发行的,由计算机执行并确保绝不违约的,持续运转一百年、一千年而穿越历史周期更迭的,完全由0和1这样的比特所组成的,属于数字新文明的货币——不管保守、守旧的原子世界的旧文明是不是认为它是货币,还是“充其量是一种虚拟资产”——都必然代表着人类文明发展的未来,是每一个不喜欢压迫别人、也不喜欢被别人压迫、不喜欢凌驾于他人之上、也不喜欢被别人踩在脚下的普通人所渴望抵达的伊甸园。

一个文明社会中最大的犯罪,莫过于对个人财产权的肆意侵犯。货币超发,就是一个货币能够犯下的最大的罪。至于其他的罪责,洗钱、诈骗、非法集资,等等等等,犯罪主体都是人,而不是货币。犯罪的是人,却要去处理货币,这是官僚主义,是推卸责任。这和令人深恶痛绝的“不解决问题而要解决发现问题者”异曲同工。

1919年6月13日,钱能训向徐世昌再一次提出辞呈,正式辞职。这一次辞职谈话,在今年热播的电视剧《觉醒年代》第35集第35分钟开始的一段戏对此进行了艺术化再现。徐世昌感慨,中国几千年都是农民起义,结果这一次,农民没怎样,秀才造反了。钱能训说,农民起义不可怕,王朝更替只是原地转圈,现在陈仲甫这些人要用西方的先进理论,改变中国人的思想,推动中国社会的进步。徐世昌问,什么理论这是?钱能训低下了头,不无悲凉地说,嗨,我也说不清楚;我只知道,我已经落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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