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识的形成
在前文《为什么比特币不会被复制和取代?》中,我们初步谈到,比特币是一种基于共识的货币。在进一步探究这种共识是什么之前,我们先要来看一看,什么是共识,以及它是如何产生和形成的。
新华词典的释义,共识就是共同的认识。汉典进一步解释说,共同的认识就是指一个社会不同阶层、不同利益的人所寻求的共同认识、价值、理想。
“共识”从构词上可以拆分为“共”和“识”。“共”是共同、一样。“识”是认识、知道、辨别。
共识的英文是consensus。牛津英英词典对这个词条的释义是“a general agreement”(普遍的意见一致)。韦氏词典则给出了三个解释,第一个是“genenral agreement”(普遍一致意见),第二个是“the judgment arrived at by most of those concerned”(大多数有关人士作出的判断),第三个是“group solidarity in sentiment and belief”(在情感和信仰上的集体团结)。
Consensus从构词法上来源于拉丁文的consentire,与consent(同意)同源。拉丁文consentire则是由com-(common,共同的)和sentire(sense,感受,认识)构成的。
当我们追溯到中文和英文的源头时,我们惊奇的发现它们在构词法上的相似之处。这不正是暗示我们,即便是说着差异如此巨大的两种语言的人类,仍然是心有灵犀的吗?
既然大家都认为共识来自于共同的认识。那么认识又是什么呢?通过我们的认知功能而获得的知识。
德国哲学家康德剖析道,我们所有的知识全都开始于经验。当客体刺激我们的感官,我们的认知功能就会被唤醒,从而产生表象,以及唤起理解力来把感官印象的原材料加工成为关于客体的知识。
但是,康德进一步说道,知识全都开始于经验,并不意味着知识全都产生于经验。相反的,知识很有可能是由我们获得印象的部分,和我们认知功能本身所提供的部分,两个部分混合而成的。不过,一般人若非经过刻意的思考和刻苦的练习,是很难把这两者区分开的。
康德接着问了一个很高级的问题:是否存在一种知识,它不包含一点儿经验的部分,也就是上面说的获得印象的部分,而只包含后者,也就是认知功能本身自有的部分呢?康德认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并且,他给这种知识起了一个名字叫做,knowledge a priori或者a priori knowledge(先验知识,先天知识)。那么康德写了整整一本《纯粹理性批判》来研究这个先天知识的有关理论。
我们人类之间,无论肤色、种族、语言、信仰种种方面的差异,之所以能够形成共识,根子上还是在于我们彼此之间拥有着某些相同的先天知识。这些知识之所以被称为先天知识,是因为它们是在我们出生之前其实就已经存在了的。我觉得,与其说是我们形成了这些知识,莫不如说我们发现了这些知识,或者说,我们直接获得了这些知识————虽然我们可能并没有意识到。
之所以我们每个人出生来到这个世界上,各自独立获得相同的先天知识,则是因为我们的物质基础具有同质性————我们都是人类。
我们和猪、狗、鸡、羊有没有一些同质性呢?应该也是有的。比如看到山上大石头滚下来,小动物们和我们一样都会逃跑。这就说明,它们对于空间物体的存在性以及在时间上的变化性,和我们会产生相类似的认知。但是小动物和我们之间的差异,显然要超过我们人和人之间的差异,所以它们在更高级的认知范畴是很难和我们人类获得相同的知识的。
比如,一只狗也许能够理解正圆形,但是很难理解正义。
正因为我们每个独立的人都会自出生就会自动获得一些最最底层、最最基本的先天知识,从而使得我们在出生后经验和见识到这个世界的形形色色的时候,会得到相同或相似的感受,激发相同或相似的思考,产生同样的认识,进而形成共识。
譬如山中一朵红色的花,我看是红色,你看也是红色。我们便可以就这朵花是红色的这件事达成一个共识。要理解这个共识形成的过程,首先就要认识到,花是没有颜色的。在纯粹客体的世界里,花只是一堆原子的组成物,反射了来自太阳的、不同波长的光子射线。红色这个观念,则只有在这些被反射的光子射线进入人的眼睛,经过视觉细胞和神经传导,转变为电信号,然后电信号被大脑先天具备的一系列功能处理之后,才能够最终形成。
所以王阳明说,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
正因为有了我们的观察、我们的看,这朵山中的花才有了颜色。如果没有了我们的看,在纯粹客观世界中,这花的确是没有所谓颜色的。
而恰恰是因为我们每个人的大脑都先天具备了同样的处理功能,所以当我们的眼睛接收到了同样波长的光子射线照射之后,我们才能够在大脑中都得出“红色”这个一致的认识。
西方绘画中有一个重要的流派叫做印象派。印象派的核心理论之一就是,客观世界是没有颜色的。所以,印象派抛弃了古典传统绘画描绘客观的努力,转而追求在人的心中激发出同样的感受。比如莫奈画了那么多《干草堆》,不过是试图让我们在看到他画的干草堆时,能够在心中升腾出在现实世界看到真正的干草堆相同的感受而已。至于细看他的线条、笔触,其实反而是模模糊糊的,一点儿也没有干草堆的样子了。
对于可以直觉的观念能够形成共识,我们就对于抽象的观念形成共识。前者譬如颜色,而后者则譬如货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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